ep42 比啲時間習慣吓咪得囉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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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其說《重慶森林》探討現代男女關係有多虛浮糜爛，我倒覺得它給不想吃快餐的癡男怨女們，開了一劑解藥。⁠⠀ ⁠⠀

話說阿菲臨走前，托表哥給了 663 一封信。等不到人，663 失望透頂，在 Circle K 巧遇前度後獨自唏噓一輪，決定把還沒看過的信丟在店外的垃圾箱。碰巧天下起雨來，他隨即回心轉意拾回信封並且拆開，但紙巾濕透融掉，原子筆目的地被雨水弄到模糊不清，唯有用腸仔機烘翻熱。事隔一年，阿菲回到 Midnight Express 快餐店，碰見在內處理裝修的 663。原來快餐店老闆轉行做卡拉OK，於是 663 就頂咗間舖。⁠⠀ ⁠⠀

安排 663 頂手舖頭有多重意義。舖頭是二人相識之地，阿菲有心一定找到，這意味他放開了過去，準備好隨時迎接阿菲歸來。⁠另一意思，是他從每日穿制服行 beat，隨時可被取締的警察 663，變成駐守一地的快餐店老闆。空姐前度鍾意 663 著制服，但最後他穿了格仔恤衫。繁亂都市服從集體意識的無名小卒，蛻變成擁有自我的獨立個體，王家衛這裏說的不只是愛情。活在五光十色的你與我，只要能找回自我，不安寂寞就會隨之而散。⁠⠀ ⁠⠀

好多人問，明明即將埋岸，阿菲為何突然失約放飛。其實她早已提過，打工儲錢是為了到加州旅遊。阿菲活在自己世界，因在裏頭她可天馬行空，肆意妄為。熱愛發夢的人最怕不是被拒絕或夢幻破滅，而是無得繼續發夢。發現對方原來一樣咁鍾意自己，一旦正式建立關係，快思怪想或要安頓下來，自由就被約束，恐懼油然而生。你可說她任性自我又矛盾，但夠膽為愛情勇往直前從來不易。⁠⠀ ⁠⠀

寫到這裏不禁要説，無論是蘇麗珍、阿菲、王靖雯還是宮二，王從不邊緣化或壓平女性角色，讓其淪爲純粹推動劇情或服務慾望 fetish 的符號。他鏡頭下的女人具完整人格背景，是擁有獨立思想興趣與價值觀的立體人物。其實王家衛的人物從不落性別俗套，不論男女，皆賦予人性化描寫。男可以感性細膩，女可以堅强獨立，盡顯現代前衛。⁠⠀ ⁠⠀

所以阿菲選擇離開香港，去加州追求夢想，留低一張登機紙巾，讓命運做主。一年時間話長唔長，但在速食時代絕不算短。兩人經過一年時間確認情感，發現仍然鍾情彼此，願意在約定之日見面，這段感情實在難能可貴。⁠⠀ ⁠⠀

所以 ⁠663 看見阿菲時瞬間呆掉，阿菲拉閘見到人亦難掩暗喜。兩個夢中人終於正式走進彼此世界。⁠⠀ ⁠⠀

「你幾時鍾意聽埋啲咁嘈嘅音樂架？」阿菲問，原來 663 也愛上了 The Mamas & The Papas 的《California Dreamin》。⁠⠀ ⁠⠀

「比啲時間習慣吓咪得囉。」663 露出殺死人的靚仔笑容說。⁠⠀ ⁠⠀

兩人寒暄一輪，633 拿出那張溶掉的登機紙巾。⁠⠀ ⁠⠀

「喂，有啲嘢問你。如果有人比張咁嘅 boarding pass 你，你會唔會比佢上機？日子係今日嘅，不過揼濕呀，又唔知去邊，你知唔知呀？」⁠⠀ ⁠⠀

「唔知呢。不如我換過張比你呀。」⁠⠀ ⁠⠀

「好呀。」⁠⠀ ⁠⠀

「咁你想去邊呀？」⁠⠀ ⁠⠀

「無所謂呀，你想去邊就去邊。」⁠⠀ ⁠⠀

說畢，663 含情脈脈看著阿菲，totally surrendered。背景響起王菲翻唱 Cranberries 《Dreamers》的《夢中人》，然後劇終。⁠⠀ ⁠⠀

愛情是幻想與曖昧的產物，速食背後是浮躁不安的懦弱。因寂寞迷失而尋找愛情，找到的只是自我陶醉的錯覺。理解自己情緒感覺需要時間沉澱，有價值的關係需要時間見證，非換個對象就能夠解決。⁠⠀ ⁠⠀

時間非常強大，能令感性衝動沉澱，讓理性成熟浮出。真愛是滿足自我後的額外獎金，而學懂滿足自我需時良久。在貨如輪轉，用完即棄的現代愛情世界，王家衛給了癡男怨女們感性又理性的答案：「比啲時間習慣吓咪得囉。」⁠正是 663 沒有當阿菲是擺脫失戀陰霾的 rebound，阿菲亦沒有為幻想中的愛情放棄自我，兩人結尾先可以喺埋一齊，為大家寫張全新的登機證。⁠⠀ ⁠⠀

片尾 663 自信冧爆的一笑，讓我想起《心跳500天》最後，重新出發的 Tom 遇見女孩 Autumn，對住鏡頭那抹笑容⁠。無人知道這一輪愛情故事有無限期，但無所謂啦，你想去邊就去邊，我哋即管試吓。⁠那是我聽過最動聽的情話。⁠⠀ ⁠⠀

⁠P.S. 梁朝偉真係好靚仔🥺。 ⠀ ⁠

Image from the film "Chungking Express", 199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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